南沙私人飞机坠毁敲响警钟 冲上云霄代价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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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2日傍晚，湖南长沙的汤先生驾车在一段尚未竣工的公路上行驶时，被一架低空掠过的小型飞机惊出一身冷汗，他急踩刹车，飞机旋即又上升飞走。汤先生后来才得知，这架飞机是私人的，在这里搞飞行训练。因为缺乏合法的场地，不少飞行爱好者选择了安全没有保障的“黑飞”
　　广州南沙私人飞机训练时坠毁，安全飞行8000小时的技师身亡，引发对私人飞行活动的关注，记者调查发现，业内困难重重，制度亟须革新
　　7月29日下午4时许，广州穗联直升机航空通用有限公司的一架小型直升机，从番禺沙湾的训练基地起飞训练，疑因机械故障，在南沙区大岗镇新一村附近坠毁。坠机身亡的机师正是曾经安全飞行达8000小时，中国航拍第一人——潘玉成。出事的第二天，正好是潘玉成鸟瞰新重庆第二周年的纪念日。
　　“潘教以前是飞特技的，技术绝对过硬。”潘玉成的亲朋好友以为，就是意外再意外，也不会摊到潘玉成的身上。因为大家认为，即使出现了意外状况，潘玉成也有足够的技术应对。
但在潘玉成自己看来，飞行也是走在死亡的边缘。今年6月15日，一架执行飞机施药防治病虫害任务的直升机在山东沂南县境坠毁。看到消息时，潘玉成说了一句话，让在场的好友感觉一阵心凉。“我们这个行业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
　　一语成谶，事隔一个月，潘玉成就坠落了。
壹 这不是第一次事故
　　南沙坠机事件让一个神秘的名词——通用航空进入人们视野，1000米以下的低空这个被认为只有富豪才能触及的空中领地，吸引了众多目光和种种疑问。
　　其实，这样的警钟已经敲响了多次。公开报道显示，这次事件是穗联公司两年内发生的第三次意外。2011年9月，该公司一架直升机因机件故障在榄核镇八沙村紧急迫降；2012年7月，该公司直升机在测试飞行中尾桨刮到沙湾直升机场的树木，导致测试暂停。幸运的是，这两次事故都未造成人员伤亡。
　　“直升机本身就要比固定翼飞机更加安全，它的设计是以不伤害驾驶员和乘客为目的。如果在飞行过程中没有动力，只要把总控杆用手压下，直升机的速度就会慢慢下降，到地面就可以停下来。哪怕发动机发生故障，坠机几率还很低。直升机有接地架，震动也不会太大。所以会发生坠机事件纯属机械故障。”曾在穗联接受直升机培训的广州人严锐忠说。
　　除该公司外，今年6月6日，广汉西林一架小型直升机在四川广汉市坠落；去年7月26日，安徽安庆一架农用飞机意外坠毁，飞行员当场身亡，事发时这架飞机仅投入使用20天。
　　近期，全国接二连三发生的通航事故已造成5人死亡。一家通航培训机构总经理李得甫表示，中国通用航空正处于起步发展的阶段，飞行安全管理一定要跟上，通航机务维护一定要跟上，否则会因接二连三的事故，可能会让中国正在兴起的通航事业胎死腹中。
贰 开私人飞机的他们
　　开豪车的富人已经满大街都是了，开飞机的呢？在采访中记者发现，拥有并自己驾驶私人飞机的人，倒不一定都是富豪，但一定有强健的体魄和过人的胆识，有时甚至还得学会组装和修理飞机。
　　“自己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像麻雀一样自由地在电线杆上腾跃，然后一冲上天……”这是田威新在拥有自己的私人飞机之前经常做的一个梦。那年，田威新是一名电视台记者，他有一个梦想，就是能自己开着飞机航拍。一次偶然机会，他奉命前去采访小型飞机并上天体验了一把，自此，他决心拥有一架属于自己的飞机。
　　2001年，田威新通过了理论考核和实际操作考核，拿到了飞机驾照，他立刻向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培训中心订购了一架15万元的“蜜蜂3C”型固定翼飞机。按照我国规定，个人购买飞机，除了需要拥有飞机驾照外，还必须要有由中国民用航空局（Civil Aviation Administration of China，简称“民航局”）颁发的飞机“国籍登记证”和“适航证”。此后两年，田威新四次前往北京，多次递交资料，直到2003年，田威新办完全部手续，成为了中国大陆第一个拿到私人飞机牌照的飞行者。如今在佛山电台工作的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是高清影视航拍有限公司的老板。
　　飞机刚从北京运回来时只是三个巨大的木箱，田威新和朋友花了四个夜晚一共20个小时，在一片空地上完成了这三箱飞机零件的组装。这架飞机平日就拆下机翼停在自家门口，每年的维护都是田威新自己独立完成。“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就电话求助北航的教练，自己摸索着解决。”普通人拥有一架飞机，在田威新看来并非遥不可及。
　　2003年10月25日，买到了飞机两年后，田威新的小飞机终于第一次从高明的西江大桥腾空而起冲上蓝天。
　　另外一位拥有私人飞机驾照的广州人严锐忠，主攻直升机方向，在前年拿到飞机驾照，具备R22与R44两种型号的直升机的驾驶资格。
　　一踏进严锐忠家门，就能看到客厅的跑步机，已经57岁的他每天都会坚持跑步、倒立。严锐忠特地在阳台的天花板上焊了一条杆，方便做引体向上，如此坚持地锻炼身体，就是能为了每年通过飞行员的体检，取得年审资格。
　　“飞行员体检和普通体检不一样，非常严格。跑步是在一个45度倾斜的跑板上测试，检验心脏负荷，测视力看的不是‘E’字而是‘米’字，有八个方向。另外，心脑电图、B超也都要检验。”严锐忠的体检合格证属于Ⅱ级，对于超过40周岁的人来说，有效期只有12个月。
　　严锐忠从小也有着一个“飞行梦”，但是当时因为家庭成分不好，与飞行员这个职业擦肩而过。40年后，他不会再放过任何机会。经过两年半的学习，严锐忠不仅要记住近一万条提纲，还要有40多个小时的飞行经验。“比考大学还难。”严锐忠直言。
　　为了练习胆量，严锐忠开直升机有时不关机舱门，只靠安全带扣紧，转弯的时候，基本就靠着一条安全带吊着。由于他驾驶的R22型直升机驾驶舱几乎是全透明的，“第一次心里有点慌，但第二次的时候就觉得没什么了”。那年54岁的他是培训学校年纪最大的学员，只是为了圆梦。
安全隐患如影随形
　　如果说小型飞机的售价还能勉强承受的话，高昂的培训费、保养费、停机费则使私人飞机彻底成为奢侈品，一些飞行爱好者不得不俭省再俭省，甚至咬牙自己当维修工，但这样做的安全保证是否打折扣就不得而知了。
　　据了解，买了飞机还必须找个托管公司的，许多管养的公司通常会给出个打包价，包含了机务、停机、跑道、维护保养、航线管理等，鉴于一般人都没有自己的机场，托管几乎是必须的。一般来说，小型螺旋桨固定翼飞机每年就需要10万元。“可以说，很多人买得起私人飞机，却飞不起。修理费、保养费等等支出加起来，几年之后，又一架飞机的价钱已经花出去了。”严锐忠说。
　　“按照国外正常的情况，1个飞行员应该有3个机务员为他服务。”谈起保养，田威新有一肚子话要说。事实上，他的私人小飞机保养维修完全是自己动手。
　　“这完全是被逼出来的！”田威新说起这些一脸无奈，“国内这方面的人才非常少，即使有费用也特别高，不是每个想开小飞机的人都能够给得起。”田威新也说出了自行保养不便的痛苦。田威新的飞机活塞有两次被击穿了不能用，他从国内配件供应商买来新的活塞，“部件有21个滚针，拆了之后就很难装上去，对着散落一地的零件，我呆呆地坐了一晚上，尝试过用磁铁吸、用黄油沾，一直捣鼓到第二天天亮。”
　　而当年在北京买下飞机时拆成三箱，用火车运回广州东站再拉到佛山，也是无奈之举，由于机型小，如果要从北京飞到佛山中间要起降五个机场，每起降一次就要支付1000元，再加上报批等待的时间，田威新一算，还是决定把飞机卸了运回去自己组装。
　　私人飞机主们承认，在维护保养不到位的情况下，安全隐患如影随形。
肆 颇为无奈的“黑飞”
　　三年前，一件“大炮打蚊子”的事情震惊了东莞。
　　东莞富豪刘柏权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两个飞车抢劫的歹徒，他驾着保时捷逮住了一个，另一个则被逼得跳进鱼塘。刘柏权请示警方出动了他的私人直升机，不到10分钟，价值4000多万元的贝尔407直升机已经悬停在鱼塘上空，螺旋桨激起的浪让歹徒喝了个饱，最后筋疲力尽的歹徒只得上岸投降。
　　说起这件事，严锐忠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家伙当时一定是‘黑飞’。”
　　“黑飞”在圈子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据了解，繁琐的低空飞行审批制使一些爱好者铤而走险去“黑飞”。审批包括起飞地点、航线、降落地点、飞行时间，批准后方可飞行。手续也非常复杂：私人飞行一般必须提前一周向民航部门提出申请，即便是紧急飞行，至少提前72小时申请。民航部门接到申请后，还要向空军申请，待民航和空军批准了，实施时再向当地空管部门申请方能飞行。
　　田威新说起自己第一次飞行申请报批的经历很无奈。“我找了民航管理局有关部门和空军空管部门，谁都不知道怎么管理，最后只丢给我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后来，田威新一直只在佛山低空小范围飞行，没有再向民航部门申请，在他看来这不是简单的行业不规范问题，而是整个通用航空领域的体制问题。通用航空是属于民航的管理范畴，而空域却由空军管理，双重管理下就造成了私人飞机飞行报批的种种麻烦。
　　“我10年前曾因为飞行审批没通过，然后开始一直‘黑飞’。”另一位在深圳经营文化传播公司的私人飞机拥有者胡先生说，他理想中的生活是上午开着飞机见客户，下午开着飞机飞往海边，享受生活。可如今的低空开放程度根本满足不了他的需要。他不无自豪地说：“‘黑飞’的圈子其实并不小，惠州、东莞几个拥有私人飞机的朋友都是自己私下进行的‘黑飞’。”
　　不过，据专业人士介绍，“黑飞”不仅安全没有保障，还可能面临最高20万元的罚款。
　　另外一方面，“黑飞”的飞行爱好者吐槽时，总会拿中国现行通用航空政策与美国对比，美国目前拥有大概3.4万架私人飞机，低空完全开放，只要拥有国际驾照，随时都可去美国租一架飞机四处翱翔。
　　近年来，虽然放开低空飞行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但广东的天空依然静悄悄的，1000米以下的低空仍然只有鸟儿在自由自在地飞翔。业内人士估计，大陆地区拿到飞机私人驾照的已经超过1000人，广东拥有执照人数在200人左右，但有潜力拿驾照和买飞机的人远远不足这个数，更多人还在观望。令人们踟蹰不前的原因正是当前的空域管理政策。
　　中国军方一负责人曾公开表示，从空防安全上讲，通用航空器飞行高度相对比较低、体积小、飞行速度相对较慢，探测、识别以及防御起来比较困难。如果低空空域管理不当，低空航空器或不明飞行物就很难控制。如果“低空放开”，那么低空飞行必将杂乱无章、事故频发。
　　但事实上低空并非铁板一块。2010年，国务院、中央军委出台了有关空域管制改革的指导意见，提出2012年之前为试点阶段，2012年至2015年为推广阶段，将试点区域取得的低空开放经验在全国更大范围内推广。根据该指导意见，广东地区低空空域分类标准于2011年年底前完成，将把省内实行管理改革的空域划设为“报告空域”、“监视空域”和“管制空域”三类，并制定出三类空域相互转化的标准和实施方案，不过，至今仍是“雷声大雨点小”。
伍 行业井喷指日可待
　　虽然行业状况尚未迅速升温，但广东通用航空市场不容小觑。
　　民航中南局通航处处长冯红介绍，在广东通航市场中，私照培训增长最快，各公司都在争抢私照培训的市场份额。据珠海航空产业园规划，到2015年，航空教育培训将形成40亿元的产值，到2020年将增加至85亿元。
　　除了飞行培训市场，私人飞机买卖也开始进入普通人的视野。珠海航展公司总经理周乐伟透露，在近年珠海航展上，已经出现了私人通用飞机买家的身影。一旦低空空域逐步开放，一大批通用飞机的潜在私人买家将会浮出水面。据了解，目前国产轻型飞机中，最便宜的是北航生产的蜜蜂系列，价格在15万至32万元。而外国的轻型飞机中，特别适合初学者的轻型飞机塞斯纳172R则要18万美元。
　　作为一名资深的飞行爱好者，田威新则对此深表怀疑，在他的了解中，真正想买飞机的人仍是凤毛麟角。“低空不开放，买了飞机也没用，就像买了小汽车但没有公路可以跑一样。”
　　正如国家空管委办公室空管局副局长马欣在2012年年底的第九届中国国际航空航天博览会上说过的，中国会从2013年开始，全面推进通信指挥和对空监视设施建设，逐步形成政府监管、行业指导、市场化运作、全国一体化的低空空域管理运行和服务保障体系。中国通用航空将迎来发展机遇期。
　　严锐忠也认为，低空要真正开放，报批程序必须要简化。他建议将全国空域分为三个等级，第一级为全国范围，第二级为全省，第三级为本地本市，报批处理工作时间依次应为一天、9小时和3小时，报批由专门的服务公司代理完成，一旦报批就可以在各级空域自由飞行。
　　对于近日发生的坠机事件，严锐忠笑了笑：“这只是小概率事件，我对飞行的热情不会因此减弱。”按照今年的行程安排，下半年他将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天空翱翔。
　　通用航空
　　是指使用民用航空器从事公共航空运输以外的民用航空活动，包括从事工业、农业、林业、渔业和建筑业的作业飞行以及医疗卫生、抢险救灾、气象探测、海洋监测、科学实验、教育训练、文化体育等方面的飞行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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