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商掩盖缺陷数十年 美媒炮轰通航

许愿

过去50年里，有近4.5万人死于私人飞机和直升机事故，这几乎是商业航空空难人数的9倍。而联邦调查机构通常把飞行员问题作为事故原因，86%的事故归咎于此。然而《今日美国》的调查发现，很多的事故是由于飞机零部件缺陷或设计问题导致的，从而对政府的裁定提出质疑，并揭示了通航业内部的问题。

　　《今日美国》发现，很多缺陷存在了很多年，飞机制造商掩盖了问题，向监管部门撒谎，没有对已知的故障采取补救措施。一些缺陷零部件使用了数十年，一些仍在使用，因为飞机制造商拒绝承认或召回可疑零部件，使得危险的零部件继续在数百架飞机上使用。

　　飞机制造商花费数亿美元摆平事件，使得问题一直得不到公众关注，且不需要通报监管部门，此外，民事法院法官及陪审团发现，塞斯纳飞机公司、罗宾逊直升机、三菱飞机、贝尔直升机、莱康明发动机等制造商应对很多空难事故负责，要求他们支付大量的赔偿金和罚金。

　　 这些裁决与美国国家交通安全委员会（NTSB）的结论相冲突。NTSB对大部分的私人飞机坠毁进行有限的调查，而要求制造商去检查飞机部件的缺陷，甚至是在该制造商因坠机事故而被起诉的情况下。

　　法官及陪审团需要花费数周时间审理事故起诉案件，花费数年时间调查取证则那些NTSB未曾发现的证据。

　　佛罗里达一名法官发现，塞斯纳公司在对一个潜在致命缺陷知情数年的情况下，没有进行修复。该公司应负有“过失杀人罪”。

　　《今日美国》对大量公司内部记录、诉讼文件及政府文档进行调查后发现，一系列小飞机及直升机的机毁人亡事故与飞机缺陷有关。包括：

　　直升机油箱容易破裂起火，导致在一些低强度坠落、本可生还的事故中机上人员被烧死；

　　飞行员失去对飞机控制时，飞行员座椅突然后移，导致飞机俯冲而下；

　　防结冰系统在飞行中失效，没有保持机翼清洁，且没有向飞行员发出结冰告警，导致飞机坠毁；

　　直升机桨叶在飞行中大幅震动，从轴上脱落或击中尾梁；

        飞机排气系统漏气，引发引擎着火。

　　化油器问题导致引擎空中故障，至少在1963年联邦政府就已经通知制造商关于化油器的严重问题。这一问题导致了近期的一系列事故，包括爱荷华州的飞机坠毁事故。

　　飞机制造商表示，坠机事件是由于飞行员过失或是机主没有按照制造者的要求更换部件导致的。

　　在爱荷华州的事故中，发动机制造商莱康明公司及化油器制造商Precision Airmotive把原因归咎于飞行员。2013年4月法院裁定两公司败诉，赔偿1900万美金。法官表示， Precision公司曾受到超过100多次关于化油器的保修索赔，而莱康明公司在知道化油器问题以及由此引发的坠机事故的情况下仍继续使用。

　　这些信息均没有包含在NTSB的报告当中。NTSB的调查由莱康明公司及Precision公司提供辅助，指责飞行员没有能放弃起飞以及在起飞时保持适当的速度。
通用航空飞机的危险性远高于商业航班。仅在2013年，通航就发生1999次坠机事件，相当于每天超过3起，造成347人死亡、571人受伤以及121架飞机损毁。而美国国内商业客机自2009年2月以来就没有发生过坠毁。

　　在商业客机坠机事故率降至接近于0时，通航事故率却和15年前持平，比商业客机高近40倍。

　　NTSB前主席赫斯曼（Deborah Hersman）表示：“当你看航空业，造成人员死亡的就是通航业。每一年，都有很多人死于通航空难事故。”

        没有哪一个国家的经历像美国这样。美国的通用航空飞机数量是其他国家总和的2倍多，很多主要的飞机制造商都在美国，而且美国还有强大的游说团体。1994年他们游说国会制定法律，禁止对超过18年的飞机及部件相关的事故提起伤害索赔。然而在美国22万多架通航飞机中，约四分之三的飞机机龄超过18年。

　　在该法律制定前，飞机制造商遇到了数百万美元的索赔，这提高了保险成本，导致一些飞机制造商的破产。

　　根据1994的法律，法院驳回了很多的诉讼。但是法院仍做出了很多的裁决，因为该法律允许涉及较新的飞机部件以及制造商故意掩盖缺陷情况的诉讼。

　　 《今日美国》发现，1994年以来有85起事故诉讼结果导致制造商赔偿至少100万美金。其中包括：通用电气就直升机坠毁致7名消防员及2名机组死亡的事故赔偿7000万美金；零部件制造商Doncasters因一起导致5名跳伞者及一名飞行员死亡的事故赔偿4800万美金；莱康明公司因一起导致3人死亡的事故赔偿2600万美金。

        随着损失越来越大，制造商开始向原告的律师及政府官员隐瞒信息。《今日美国》发现，在至少12起案件中法官申斥并责罚了隐瞒信息的公司。
最凄惨的是，直升机坠毁后起火导致人员被活活烧死或窒息死亡。轻微的坠落、重着陆及翻转这些并不会导致机上人员死亡甚至受伤。但撞击导致直升机油箱破裂，燃油泄漏起火。

　　根据验尸报告及坠机记录，《今日美国》发现，自1992年以来直升机低强度坠落后的大火导致79人死亡、28人受伤。在36起非致命坠机事件中，轻微的事故导致直升机起火，造成飞机报废或严重受损。

　　安全专家罗伯森（Harry Robertson）表示，上世纪70年代抗坠毁油箱就已经可用，美国军队在直升机上安装，极大的减少了伤亡。但是飞机制造商因为安装的成本对此视而不见。“如果死亡的代价低于修复的代价，那么就选择死亡吧。”罗伯森为美国军队研制了抗坠毁的油箱。

　　2006年罗宾逊直升机公司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不需要该公司支出任何成本。该公司发布一项安全通知，建议飞行员及乘客穿上Nomex防火服，以保证安全。

　　此前，一架罗宾逊R-44直升机撞到电线后坠落起火。两名乘客死于烧伤及烟尘吸入，并没有外伤。飞行员重度烧伤，双臂截肢，失明，在经历14个月20余次手术后去世。

        罗宾逊公司的建议并没有起到作用。美国NTSB的数据显示，自该安全通知发布后，美国发生了320起罗宾逊直升机坠毁事故，其中没有任何乘员穿Nomex防火服。

　　近来安全专家就R-44直升机的油箱发出警告。安全专家瓦尔多克（Bill Waldock）表示，该飞机的两个铝制油箱安装在用于控制转轴的3英寸厚钢桅杆边上。如果直升机做横滚动作，桅杆可能会造成油箱破裂，燃油会泄露进入驾驶舱。

　　R-44直升机进入市场不到一年这一问题将已经很明显。1993年一架R-44在洛杉矶坠毁，3人死亡，其中飞行员和一名乘客死于吸入烟尘。数据显示，美国总计有14人死于R-44及R-22直升机坠毁后的大火，7人受伤。

　　但是直到2006年，罗宾逊公司才开始为R-44及R-22直升机研发囊式油箱，2009年底开始销售，售价6800美元，并在新飞机上进行安装。罗宾逊公司表示，囊式油箱将显著提高安全性，捍卫其安全记录。

　　2013年澳大利亚民航局要求，所有R-44直升机机主必须在一个月内安装囊式油箱，否则将禁止飞行。2011年以来澳大利亚发生3起R-44直升机坠毁事起火事故，造成8人死亡。

　　1月份NTSB要求FAA发布类似命令。FAA回复称，R-44直升机在起火风险上与类似直升机没有显著区别，将对这一问题进行研究。
“飞行员座椅往后滑，够不到控制杆”

经过数十年的调查，这个“安全问题”依然存在

　　尽管近几十年来，制造商不断降低风险，提供解决方案，但很多问题依然存在。

　　早在60年代，飞行员和NTSB调查员们就报告说，塞斯纳飞机公司的飞行员座椅在轨道上向后滑动，轨道是设计用来固定座椅的。当用来固定座椅的销子从轨道上的洞里脱出时，座椅就会向后滑动，导致飞行员够不到控制杆，造成坠机事故。

　　NTSB在关于1966年8月18日发生在新泽西的塞斯纳172飞机重着陆的报告中写道：“飞行员座椅在飞机着陆跳起后滑到了最靠后的位置。”

　　NTSB还有类似的报告：“飞行员座椅往后滑。够不到控制杆”（阿拉斯加，1969，4月11日），“飞行员座椅在起飞滑跑时向后滑动”（密尔沃基，1969，8月30日），“飞行员座椅没锁好，起飞前向后滑动”（宾夕法尼亚，1971，8月8日）。

　　1975年，塞斯纳要求军用型号的所有者更换了磨损的部件后，直到1983年才通知民用飞机的所有者，这距NTSB首次发现问题已过去了17年。

　　塞斯纳给民用飞机所有者的通知，曾经只是低重要性的“服务型信息邮件”，对座椅向后滑动的危险只字未提。它的标题是“座椅轨道检查指南”。

　　但是，当1987年FAA发布指令，要求塞斯纳飞机的所有者检查座椅轨道并跟换磨损部件后，塞斯纳开始担心了。

　　塞斯纳公司在1987年8月7日写给FAA的信中说：强制性的座椅轨道检查“会造成大规模的座椅轨道更换”。

　　塞斯纳公司补充道：问题是“在目前的产能下，我们无法提供大量的轨道”，这样就会导致成千上万的座椅轨道严重磨损需要更换，却又没有部件可用的飞机停飞。

　　根据1987年9月4日的机构备忘录，FAA试图调解并鼓励塞斯纳为有缺陷的座椅轨道开发“一种不那么昂贵的初步改装部件”，使飞机不至于停飞。”

　　塞斯纳开发并开始销售这一不那么昂贵的改装部件，但是它很难安装，而且“使用起来很尴尬”，塞斯纳在内部备忘录上这样描述。塞斯纳飞机的所有者可以选择是否购买这一改装部件，但是公司预计更换所有的轨道需要600年，这让大家极为不满。

　　在1989年8月14日，塞斯纳A-185E飞机坠毁事故导致James Cassoutt、他的妻子Cindy Cassoutt和朋友Judy Kealey多处骨折、烧伤和器官损伤，该飞机没有安装新部件。一位佛罗里达的法官认为塞斯纳公司对座椅问题的反应“既不及时也不充分”，陪审团判给三人4.8亿美元，其中4亿为惩罚性赔偿。法庭记录显示，2001年类似的案件判定赔偿4100万美元。

　　塞斯纳公司坚持说坠机是由于飞行员没有做好座椅的维护，也没有在飞行前确认座椅已固定好。塞斯纳公司在给USA Today的声明中说“如果飞机按照公布的指南进行使用和维护的话”，它们是很安全的。

　　塞斯纳公司在2007年开发了一种安全装置，即使座椅轨道固定销子松脱，也可以保证座椅不会滑动，但是，联邦记录显示，此后还是有至少5起塞斯纳飞机坠毁事故涉及座椅滑动。坠机事故导致1人死亡，3人受伤，5架飞机严重受损。到底有多少飞行员安装了该安全装置至今不明，因为尽管塞斯纳公司请求FAA强制实施安装此装置，但是FAA并没有这么做。

　　2011年，FAA要求塞斯纳飞机所有者们加强座椅检查，因为“意外的座椅滑动依然是个安全问题”。

　　但是，一位联邦法官警告，座椅检查与安全警示并不能弥补设计缺陷。伊利诺伊州法官David Herndon写道：“因为采取了塞斯纳公司要求的所有预防措施，飞行员可能会有一种安全的错觉，认为座椅是固定好的，而事实上没有。”
与引擎螺栓紧密相关的多起坠毁

小部件曾是“引擎故障的首要原因”

　　其他制造商已经迅速地更换了有缺陷的零件，但是召回是有限的，有潜在缺陷的部件还留在很多飞机上。

　　1998年，当发现两架直升机在飞行中，因为莱康明发动机（Lycoming Engines）的螺栓断裂而失去动力的时候，莱康明面临着一个抉择。

　　没有人受伤。但是莱康明必须决定怎么处理仓库里数成千上万同样结构的螺栓，还有各种型号的直升机和飞机。

　　该公司从直升机上召回了大约160个螺栓，从仓库中清除了4250个螺栓，根据莱康明提供给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NTSB）的报告，这些措施“完全是预防性措施”。

　　对于仍然在飞机上的大约1100个相似的螺栓，莱康明没有采取任何召回或预防。螺栓断裂对直升机使用的影响有限。FAA同意这一说法。

　　但是早在2001年，莱康明的螺栓断裂已经造成了3架飞机引擎故障。包括约旦皇家空军猎隼飞机，一种非常罕见的特技飞机，以及流行的Piper Saratoga II飞机。没有人员伤亡。

　　在又一次抉择面前，莱康明又采取了有限的措施。它更换了所有猎隼飞机上的螺栓，便宜方便，因为只有五架这样的飞机。而对于几百架Piper Saratoga飞机的拥有者，莱康明没有发出任何召回或警告。

　　莱康明告诉NTSB，螺栓断裂影响的范围“仅限于直升机和特技飞机”。FAA也同意这个说法。

　　2002年6月7日，密西西比的牙医马克·威廉姆斯驾驶着他的Piper Saratoga II即将到家的时候，引擎突然发生故障。威廉姆斯的飞机坠毁，他本人严重骨折、内脏出血。这次，莱根据法院判决，康明赔偿了他285万美元。一名莱康明的冶金学家写道，“造成引擎故障的主要原因是引擎螺栓断裂”。

　　莱康明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这家公司拒绝对螺栓断裂一事进行任何评论。

　　2002年9月8日，一架从纽泽西飞出的Piper Saratoga II飞机突然引擎失效并坠毁。8岁和5岁的两名男孩被严重烧伤，但幸存下来。他们的父母，迈克尔和桑迪柯克利遇难。

FAA很快指出，事故的原因是螺栓断裂，FAA敦促莱康明召回包括Piper Saratoga II飞机在内等数十种飞机，大约1000个引擎上的螺栓。

　　威廉姆斯在他40岁生日的时候，接到了召回通知，“我宁愿成为被召回的机主之一，而不愿成为这次召回的原因。”

　　桑迪柯克利的儿子们起诉莱康明，称这家公司从1998年起就知道螺栓的问题了，“但是没有给予任何预防性的警告。”这宗官司最终以达成秘密协议而了结。

法官引述化油器制造商的“离谱行为”

坠机事故受害者的遗孀获赔670万美元

　　一场坠机事故导致了Caryn Stewart的母亲和姐姐死亡，飞机的缺陷饱受指责，这也引发了对制造商试图避免昂贵召回的指控。问题涉及一个叫做“浮筒”的小部件，它控制化油器中的燃油量，原理和马桶水箱中的浮球相同。浮筒让化油器充满燃油，导致发动机失效，尽管一个制造商被发现说谎。

　　70年代，据企业备忘录显示，化油器制造商Borg-Warner发现浮筒的材料造成了问题的发生。面对潜在的问题部件的巨额召回费用，Borg-Warner对FAA换了一套说法：飞行员使用了汽车燃油而不是飞机燃油，从而导致了问题。

　　一位阿拉斯加的法官在1990年写道“给FAA的声明实际上是错误的”，他判决该公司向一位1986年阿拉斯加坠机事故的遗孀赔偿670万美元。高级法院法官Jay Hodges写道，“如果确认是制造缺陷的话”，Borg-Warner很可能要花费2300万美元的召回费用。公司“掩盖”真正原因的做法是“离谱的行为”。

　　Hodge的判决包括500万美元的惩罚性赔偿——但是问题依然存在。

　　Precision Airmotive公司在90年代购买化油器生产线之后，开始制造塑料浮筒，以代替金属浮筒。塑料浮筒的专利说明，提到金属浮筒“在发生泄漏时会产生故障”。但是Precision公司在1998年推出塑料浮筒时，并未提到故障问题，只说公司会“提高使用寿命以及耐损伤”。

　　1999年，装配了金属浮筒的Piper Cherokee飞机坠毁，造成4人死亡，一名少年严重受伤。在2010年，陪审团判决向幸存者赔偿8900万美元，其中包括6400万的惩罚性赔偿。根据法院记载，这宗案件最终判赔2000万美元。

　　Caryn Stewart案件的法官也至关重要，法官指出，Precision公司“没有提到新的浮筒解决了问题”以及“没有通知FAA，它已经发现并解决缺陷”。

        这宗坠机事故本身很可怕。Caryn Stewart回忆，她侄子对所有人大喊，让大家出去，她的妹妹Sarah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Caryn自己身上的烧伤达到75%。

　　Brian Stewart就住在离事故发生的机场一英里远的地方，他的日子仍然很艰难。Stewart说“这场事故从未远离我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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